一
夜已深，学校已然没有了白天灯火辉煌的嚣燥，只有一两只猫躲在草丛深处伴着畅快的叫声肆意享受着这静谧的夜。
卧谈已经进行了快一个小时。对于几个即将毕业的学生而言，这点时间太过短暂，短暂只因珍贵。几日之后，寝室的几个朋友都要分道扬镳，去打拼自己的前途。最后的寝室时光因此变得弥足珍贵，即使曾经每天要求早睡的同学也主动加入了卧谈的行列。
一张小桌，几样小吃，几瓶小酒，几包香烟。朋友几个围坐一团，伴着夜的漆黑，每个人都卸下了自我。只有在我们的眼神被蒙蔽时，我们才最薄弱，最容易拖出真实的自我。一些想说也没能说的话，借着黑暗往往能够坦然。
“都要走了，不跟小清做个了断？”终于，每次卧谈的固定主题终于开始。感情问题，往往最能打开一个人的内心，同时拉近之间的距离，深化一次谈话。
“是啊，我给他准备了一份毕业礼物。”我不想说太多。
“什么礼物，我也给小凝准备了一份礼物！”
“一本书。”马上要毕业，也要离开自己喜欢了几年的小清，不是女朋友，又不是一般的同学，微妙的关系，让我对这份感情既有着期待，有不断被失望击退。也许毕业试一次结束，但即使是结束，也希望能用这最后的机会在期待一次期待。
“我送小凝一束花和一本他最喜欢的CD。”室友和我境况一样，同样处在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位置。当然也同样和我一样处在不断的期待和失望中。
后面的卧谈再没有什么印象。因为思绪早已经被牵走。
一本书，我很欣赏的作家野夫的《1980年代的爱情》，讲的是一个本可以在一起却以分离结束的感情。主人公的心情我是那么可以理解，读到深处，甚至感觉主人公就是自己，我是多么的想和她在一起，可是她总是保持着一种若远若近的距离，每次你失望，都会给你一点希望，当你每次燃起期待，换来的却又是失望。爱一个人很简单，在爱的人面前，你想戴上最美的面具，又想卸下所有的伪装。她的一句话，甚至一个表情，足以让我兴奋整天，她送的一个小物件，甚至一张小纸条，足以让我珍藏多年，我们一起看场电影，甚至一起吃饭，足以让我微笑着回忆许久。我是那么的爱着她。
二
“萌萌，晚上去哪儿吃？”
“大都会的新南华吧！我想吃酱板鸭啦~”
“哈哈，好，我也想吃呢，那下班见！”
萌萌，我合租室友，清秀，开朗，扎个马尾，今天穿了黑色的短袖和淡绿色的短裤。萌萌是美女一枚，很多男生追她，可是我俩却有缘合租在一起。
上海，或者说魔都，无数年轻人朝思暮想却又时时诟病的地方，爱它有多深，恨它有多切。享受着世界最顶尖的城市生活，最近距离感受世界的最前沿，同时又发现自己其实只是这繁华的构成和陪衬。
萌萌和我生活在一起已经半年多了。他会帮我洗衣服，熨衬衫，我会帮他打扫房子，擦地板。我们会一起吃饭，一起去外滩散步，一起看电影，一起逛商场。只是，我总愿意和她在一起，她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那是餐后的夜晚，我俩倚靠在黄浦江边。看着早已熟透的陆家嘴，成群结队的游客，不时闪烁着手中的相机，拉近自己与这繁华的距离。本以为自己已经生活在这里，本以为自己已经属于这里，可时间越久，余额觉得这些光影距离自己越遥远，甚至一条南京路一纵黄浦江都变得不可逾越，在这个以为熟悉却又越发陌生的地方，在一切都越来越远的时候，似乎只有萌萌天真的大眼还在不断靠近我。
对岸的灯火逐渐变得稀松，江上来往的船只逐渐变得渺小，身后游客的嘈杂逐渐变得空灵。
我发现我还静静的躺在宿舍的四柱床上，伴着清晨的光辉，我还处在刚才江畔的迷幻中。
等等，我喜欢的不是小清吗？怎么会又出现一个萌萌？
那。
在恍惚中我自问，你到底喜欢谁？

萌萌。一个连我都没有想到可能会说出的答案。

2014年7月3日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