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河摇坠纳兰影
夜送秋雨至,点滴到天明。家菊竟放,迟开有日,已近暮秋,淡烟疏影,瘦立西寒。独坐萧瑟中,忆浅淡生平,却是纳兰词阙最相宜。纳兰性德,字容若。单是一字,已是让人过目难忘,胸纳幽兰,神容略若。公子形象,跃然纸
夜送秋雨至,点滴到天明。家菊竟放,迟开有日,已近暮秋,淡烟疏影,瘦立西寒。独坐萧瑟中,忆浅淡生平,却是纳兰词阙最相宜。纳兰性德,字容若。单是一字,已是让人过目难忘,胸纳幽兰,神容略若。公子形象,跃然纸上。
打开《饮水集》,竟有泪双滴。
泪入纳兰容若三十一年的林花谢了春红,不堪幽梦太匆匆。
你的一生注定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你的父纳兰明珠权倾朝野,你的母是皇室血脉。出生于天皇贵胄之家的你,18岁中举,22岁进士及第,一等的御前侍卫,南巡北狩炙手可热的你却视功名富贵等若浮云。“虽履盛处丰,抑然不自多。于世无所芬华,若戚戚于富贵而以贫贱为可安者。身在高门广厦,常有山泽鱼鸟之思”。所交“皆一时俊异,于世所称落落难合者”的江南布衣。曲水流觞处与知己相咏相醉相叹,试看赠梁汾《金缕曲》,“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
人生自是长恨水长东,或许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李后主可以是你的一世知音,抛却功名富贵身外物你们俩可以如卸重担如脱辎重。你曾说:“花间之词如古玉器,贵重而不适用;宋词适用而少贵重,李后主兼而有其美,更饶烟水迷离之致。”直指本心的真性灵,如扬剑脱鞘,锋气逼人,人人得则视之。“纯任性灵,纤尘不染”(况周颐《蕙风词话》)。前世得菩提,今世化琉璃,才造就了家家争唱的一等诗赋歌阙。
三十一年,你生于京城葬于京城,三千余顷家族封地的雕梁画栋至今还有旧时的燕子绕梁。然而你的魂魄却永远归属漠北的一指苍凉,策马狂奔,驰骋于敕勒川阴山下,同与天齐阔的草原天人合一。你的“夜深千帐灯”、“冰合大河流”等名句和“明月照积雪”、“长河落日圆”并称为千古壮观并驾齐驱。唐诗宋词浩如烟海你却用自己的心眼,直视眼前之景,直抒心中之情,别有洞天别具一格,如莲出水,不染分毫,用精卫填海的精魂飞临诗的大海。王国维曾说:“纳兰性德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遗愿,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人间词话》)。可是,纳兰容若,你眉弯深处的愁闷来自何方?那些悲歌泪暗零的怅惘来自何方?
是飞星传恨,让结发新人早逝催得华发么?人常失神于东坡的悼亡诗,然而读到你的沁园春,我却是愁肠百结欲一醉方休。其间幽梦私语切切,忆昨日鸳鸯并游处,怎不让人泪如雨下哽咽难呜?全文如下:丁巳重阳前三日,梦亡妇淡装素服,执手哽咽,语多不复能记。但临别有云:“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妇素未工诗,不知何以得此也,觉后感赋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记绣榻闲时,并吹戏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
重寻碧落茫茫。料短发、朝来定有霜。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叶,触绪还伤。欲结绸缪,翻惊摇落,减尽荀衣昨日香。真无奈,倩声声邻笛,谱出回肠。
三年耳鬓厮磨枕畔绣榻,终随春去尽。只是几番凉热无人问,几番圆缺无人记。
是造化弄人,让你得到丰神不减夫婿的江南才女沈宛后又让她一年后痛失了你么?何止是她一个人的长恨,那是所有走近纳兰词的人的长恨!
多好的词啊!爱过恨过后的回首,牵手放手后的离恨,尽在《木兰花令 拟古决绝词》中: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多好的词啊!人生孤旅的凄凉,有言难抒的怅惘,尽在《浣溪沙》中: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多好的词啊!山水情长,风雪迷茫,尽在《相思》中: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逾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渌水亭畔,你是凌波人啊,纳兰容若。生在尘中,开在世外,含着千世的通灵,洞明万世的长河。残月照雪,你收集起所有的爱恨情愁,将那斩不断理还乱的万缕千丝归结于一处,普渡所有的迷津,平熨驿动闷乱的心。
我想看看你,纳兰容若,看看古今幽恨是怎样清瘦了你的容颜,看看万帐穹庐怎样醉红了你的双眼,看看白衣胜雪的你是如何的落拓不羁,可是怎么样也看不到你,或者说看到的好象又并不是你,肖像中那红顶蟒袍一定不是你,是你的只有那双睿智的双眼,微微翘起的二郎腿,以及以手支颚沉思默想的还似乎是你。
你走了三百年,送你的人络绎不绝。
你走了三百年,寻找你的人从未停歇。
你走了三百年,聚集在你身旁的人却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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