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逃兵讲述“吴瞎子”
族中一长者,少壮时,曾在胶东某地驻守的旧军队里做书记(执掌文案),其工作性质,大体相当于现今部队中一团级单位的文书。曾有过行伍经历的人大都心知肚明,这个职位,虽仍是士兵身份,却已经是那一级单位主官的心
族中一长者,少壮时,曾在胶东某地驻守的旧军队里做书记(执掌文案),其工作性质,大体相当于现今部队中一团级单位的文书。曾有过行伍经历的人大都心知肚明,这个职位,虽仍是士兵身份,却已经是那一级单位主官的心腹之人。日常工作或生活中,或明或暗的待遇乃至于心理优越度,并不怎么次于长官的贴身副官,以及那些久居营房和一线部队,整天价龇牙咧嘴,耍浑使横抖威风的连长排长们。等同地位的,大抵还有其时的护兵(贴身警卫员)、司机什么的。这些人,不仅担负在军中护卫和服务长官的任务,其中个别混得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可以登堂入室,与长官的公子哥儿们称兄道弟,陪护长官的太太们喝茶、听书、看戏……其地位的重要性,可见一斑。但有一样儿,老话儿说得好,道不得个“樱桃好吃树难栽”呀!这些整天价将个小日子过得美滋滋儿的“军中白领”们,必须得同时具备以下几个条件——譬如口风紧,腿子勤,嘴巴甜,机灵,听话,忠诚,外加模样儿刷溜等等,不一而足,就差像古时候宫中太监一样,落得个被阉割净身的“待遇”了。套用句现代的话说,是个难度极大,“有技术含量”的活儿,所谓“伴君如伴虎”嘛!因此不得不每日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长者说,那时,他负责伺候的长官是位驻防一处沿海县城的团长,乃是真正区别于地方武装的嫡系正规军,要不然怎么会配备一色儿“响当当”的美式装备,连吉普车也是美国人原装的呢?这样的身份和地位,按照旧军队中的“游戏规则”和做派,不说些“呼风唤雨,跺一脚就连城门楼子都要晃荡”之类的废话,那可真的是硬梆梆的一方诸侯啊!
然而不是。这位极其木讷,丑陋得令人不忍心细看,整日里一口豫西老家方言土语,辣子味儿极浓的吴姓团长,极为慈眉善目,待人和善。所到之处,端的是个尊老爱幼,甚至见了个蚂蚁也不忍心踩死。对待身边人,就更是时常嘘寒问暖,那个好就不用说了。只是有一件毛病,那就是口吃结巴得说不出一句流利完整的话语。
率军驻防之初,正逢八月十五中秋节,所驻县治的县长循例率领一众有头有脸的官吏,,又是杀猪又是宰羊地弄了一大车胶东老酒、饽饽、烧鸡、和月饼啥的,肩扛人抬地往吴团长府上送的时候,只见人家吴团长穿了粗布衣裳圆口布鞋,一本正经地肃立在门口,出乎地方官吏们之意料,相当费劲地憋出了这样一番话:兄兄弟弟们,俺们都都是是爹生老娘娘养的,种种养养啥啥东西都都不不容容易,嗨嗨,拿拿回回去吧,送送到县县里里的孤老院,就就当当是兄兄弟弟吃了……几句话,竟然在厚嘴唇里哆嗦了接近一袋烟的工夫,弄得那位据说口才极好的县长出了一头大汗,戳在地上呆立了大半天,居然也身不由己地口吃起来:这这可是规矩呢,您您您?……不待他说完,吴团长大手一挥,就哆嗦着疥蛤蟆皮一样粗糙的腮帮子,更加令人揪心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东西最终还是退了回去。其他关于吴团长诸如此类,被地方视为愚笨且不合时宜的举动和笑谈,就不必再一一赘述了。可是,那一众八面玲珑的地方官吏们,却在吴团长驻防的数年里,将一肚子的狐疑发展到了极致:真是他娘的千载难逢啊,这他妈一个令人恶心,不通人情,识不了几个大字的家伙,听说还有一个相当不雅的绰号,叫做什么“吴瞎子”,简直笑死个人了,“鳖养的”究竟是凭着啥“歪歪”本事,才爬到团座这个高位上的呢?
同样的困惑,当然也存在于“吴瞎子”周围的一众贴身侍卫们心中。就连同跟随他数年,甚至更长时间的那些“老油条”们,在圈外人面前,面对这个话题亦显出“讳莫如深”的样子——因为,他们实在也看不出“吴瞎子”这样的长官到底有哪一方面的过人之处,更莫论什么所谓的世故圆滑了。从表面上看,整天就是一副大咧咧、傻乎乎的憨厚样子,他甚至从不会去弄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逢场作戏似的溜须拍马、巴结送礼之类的勾当。
1947年某季,解放军战略反攻的隆隆炮声日渐逼近。整日慈眉善目做菩萨状的“吴瞎子”终于再也难以装疯卖傻、静坐养神地镇静下去了,白天黑夜里焦躁得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天夜晚,突然摸起电话与师座来了个紧急通话,煞是叫跟班的随从们诧异得“大跌眼镜”。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位平日里结巴得令人几乎要笑掉大牙的团座,情急当中竟扯出一口爆料豆般流利的国语:师座呀,没有您老人家的栽培,就没有我吴某人的今天。可是您知道,一多半的美国军火不是已经奉您的密令给卖掉了吗?我可实在是顶不住了……
只有“吴瞎子”身边的人知道,他们的长官平时打电话,是绝不允许任何人守在身边窥伺的。
酒这东西有时真是奇妙。眼见败局已定,“吴瞎子”也难以脱俗,开始整天抱着个酒罐子,在家中,甚至在团部里借酒浇愁,直喝得头发梢儿、骨头缝儿里也直往外冒酒味儿。
终于要盘算着往海上撤退了,“吴瞎子”两只铜铃般咕噜着的金鱼眼煎熬成血红血红的火眼金睛。一天夜半,其实极有心计,正啃着一只肥鸡腿的“吴瞎子”大概早就意识到,前几天情急当中,那次与师座之间的通话有些泄露天机了。如果不想法子赶紧堵住下属们的嘴巴,私卖军火这种弥天大罪要是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到上峰的上峰们的耳朵里,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祸一桩啊!于是,借着酒劲儿,将那条啃得腻腻歪歪的鸡腿往桌子上顺势一扔,对环伺身边的贴身侍卫们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许多年以前了,一个家中弟兄众多,穷困得“叮当”作响的吴姓小伙儿,在那个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豫西窑洞里实在是熬不下去了,索性便将心一横,胡乱卷了一床铺盖,随一帮子同样急着逃命的老少,踏上了外出寻活逃荒的路。他寻思着,天下之大,就凭咱一副牛犊般健壮的身板儿,随便走到哪里去,还挣不出一顿饱饭呢?当然,火车每天轰隆隆就从门前经过,却是坐不起的,就沿着自家门前自西向东的铁路一直向东,沿路乞讨,沿途再寻摸些榆树皮、菜叶子什么的,也将就着糊弄个半饱了。行不到几百里路,便饥渴疲乏得前胸贴了后背。一天早晨,天色刚刚蒙蒙亮,正在衣衫褴褛的人们头晕目眩、眼前金星子乱冒的当口儿,人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顶头风”,还真是祸不单行、霜打枯草呀——不知从哪里就猛然窜出一支疯狗样的队伍,及至人们看清了那些人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就已经被围了个严严实实,只看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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