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无痕
窗外,斜阳渐渐没入青黑的山背,暮色一缕一缕地凝聚起来,逼压成夜的苍茫。我把涂满记忆的书稿点燃,那红艳艳的火苗在风中乱窜,疯狂地吞噬着这三个月里关于凌风的点点滴滴。微青的烟袅袅地随风而舞,房里便弥漫着苦
窗外,斜阳渐渐没入青黑的山背,暮色一缕一缕地凝聚起来,逼压成夜的苍茫。我把涂满记忆的书稿点燃,那红艳艳的火苗在风中乱窜,疯狂地吞噬着这三个月里关于凌风的点点滴滴。微青的烟袅袅地随风而舞,房里便弥漫着苦艾焦的味儿。
“紫云,你在烧什么?”红玲冷不丁地探了个头进来。
我淡淡地告诉她:“没什么。我只是在烧掉记忆。”
“什么?记忆可以被烧掉的吗?莫名其妙!”红玲嘀咕着,摇摇头走了。
我真的很想烧掉这记忆。可是,当书稿一寸一寸地被烧掉时,那记忆反倒从心里一点一点地被揪出来,彻骨彻肺地痛……
认识凌风,是在初春的一个早晨。风吹着,带着风的冷冽。我穿了一件米黄色的毛线上衣坐在雪湖茶楼里,瑟缩在宽大的厚呢子沙发上,一边冷冷地打量着他。
他没有芳姨所说那样好看,脸有些圆胖,不够气概;眉毛不够浓,眼睛不够大,鼻子不够挺,嘴巴嫌太小。还有,我敢打赌,他不够一米七。尽管如此,凑合在一起的他看起来还算顺眼。
芳姨让我们互相介绍后就借故离开了。
“其实,我见过你。”他喝了一口茶,笑着看我。
“可是,在我印象里,我没见过你。”我很不客气地回道。
他笑了:“我真的见过你,在你们报社分部。那时,你不是骂莫主编吗?我很好奇,像你这样斯文的女孩子居然敢骂主编。所以,我问了你的名字。杨紫云,这个名字是你告诉我的。你真的忘了?”
我有些脸红了:“我骂莫主编,是因为他擅自改动我的稿子。我不喜欢自己的文章里有别人强加的意愿。但是,对于你,我真的是忘记了。因为,问名字的人太多……”
“所以,像我这样其貌不扬的人当然是列在遗忘录里了。”他居然还在笑。
接着,我们很平淡地来往,谈张爱玲的颓唐苍凉,谈曹雪芹的典雅哀伤,谈李白的洒脱飘逸,谈高尔基笔下苦难的人生……
我惊奇地发现,在文学爱好上,我们竟是惊人的相似。而且,他的冷静睿智很让我迷眩了。
在五个星期后的一个晴朗的下午,他坐在草坪上看着天空,道:“风起云动,云永远是随风而飘的。”我怦然心动,呆呆地看着他,心里不断地说:是的,你是风,我是云,我想跟你走。
可他竟然接着说:“紫云,我们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我不知道好不好。其实,我这人不好。”
于是,我有些受伤地委屈地告诉他,我把他的一切都记在了一叠叠的稿子上。
他似乎被吓了一跳,良久不语。末了,才笑了笑说:“紫云,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说话很抒情?其实,你不像外表那样坚强。”
书稿烧得差不多了,我抬起头,窗外那株苦练树的枝梢上挂起了一弯新月,发着清冷的光,媚媚地对着我笑。
也是这样的夜晚。我们有好几个星期没联络了。当红玲拧响了那忧伤的韵律,我终于忍不住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我这二十几年平静的心已经不再平静,告诉他我的心情就像一根草被扯得七零八落又被揉成碎屑飞散在风中一样迷离、酸痛。
他告诉我他也一样的迷茫。最后,吞吞吐吐地说:“她叫覃雪心,是我师妹,现在是同事。”
一切都明了了,我轻轻地说:“那么,祝福你们。”泪水,早已滑落。
“对不起。”他道。
挂了电话,我拿起抱枕靠在床头睁着眼看窗外的月,那月瘦成一弯儿,哀哀地看着我。
“紫云,我回来了。有榴莲酥呢,快出来!”门外传来红玲的叫嚷。
“我困了,已经睡下了。”我让泪尽情地流,躲在黑暗里,一切都可以恣意放纵的。
“你哭了?你还想那个混蛋啊?别想他了,不就是男人吗?而且是一个混帐的男人,没了就没了,再找一个就是。我明天带你出去找一个男朋友,保管比凌风好。你看我,我失恋的时候就没哭过。你应该学学我。”红玲挨着房门数落起我来。
我苦笑,红玲在情场里打滚了多年,她就从来没有为失恋而哭过。可是,我没有她坚强。然而,与其苦苦思恋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不如等待一个与自己相爱的人。所以,我要尽情哭泣,把我的委屈流尽。凌风,我决定要把你遗忘。
“你好,我叫张云笛,现在是银星集团总经理。”当我走近咖啡店三号台的时候,那个身穿笔挺西装的男人站了起来,很有风度地为我拉开椅子。我不禁有些内疚,我足足迟到了一个小时呀。红玲说替我介绍一个男朋友。我以为她介绍的男人也像她的那些男朋友一样不修边幅,整天嘻嘻哈哈的,所以也不把这事放心上,为此,我在赶完稿件后什么都忘了。后来,是红玲打来了电话,她生气得在电话那边直骂我混帐。
“你是杨紫云作家吧?我看过你的作品,似乎很忧伤呢。”张云笛笑了,他的笑不同凌风。凌风的笑如夏天百花盛放,他的笑则是春天里的柳条,温柔而矜持。他们的笑都让我温暖愉悦。可是,我不喜欢别人说我的作品忧伤,真实人生的忧伤才是忧伤。所以,原本的内疚一下子消散了。我不置可否,只淡漠地坐了下来。
他替我点了黑山咖啡,说:“红玲姐说,你在报社里是一名大将,不喜欢莫主编改动你的稿子,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经常在办公室里与他争辩。在我的想像里,你应该是剪短发的女孩,谁知你竟然一头长发。人家都说,文如其人。我看这话不错。”
我差点儿没把喝下去的咖啡喷出来:“什么?文如其人?我很忧伤吗?”
“不是忧伤,你的文章除了忧伤还有优雅精致。你是后者。”他一本正经地说。
从来没有人说我优雅精致。在报社里,我不象其他人听从社长主编们的吩咐,我喜欢写才写,人们对我的评价是“极有个性”。这就意味着我会失去很多晋级的机会,意味着我的奖金永远维持最低的纪录。我摇头:“我的脾气不好,怎么能优雅起来?”
“优雅是一种诗人的气质。你有诗人的气质。”他似乎比我还要固执。
我笑了:“我从来不写诗。”
他松了一口气,说:“你终于笑了。不然,红玲姐得把我骂死。”原来,又是红玲的高压政策。我猜想,他和我一样是被逼来的。于是,我一口气把咖啡喝完,然后说:“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回去交差了。”
“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了红玲姐而来,是因为喜欢你的作品而来。这是我的名片,有空联络。”他递过名片。
出了门,我顺手把他的名片扔进了垃圾箱。在我还没有彻底忘掉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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