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在这里
今年冬天,老娘愿意在乡下过冬,姐几个劝她几回,她都不愿回来,我想老人家既然觉得乡下比城里好,在老家过的舒坦,那就按照她的意思来,我们轮流去看望她。上周,我打电话告诉她,周末开车过去接她到镇上洗澡,她说
今年冬天,老娘愿意在乡下过冬,姐几个劝她几回,她都不愿回来,我想老人家既然觉得乡下比城里好,在老家过的舒坦,那就按照她的意思来,我们轮流去看望她。上周,我打电话告诉她,周末开车过去接她到镇上洗澡,她说:“昨天洗过了,去镇上也方便,不用操心。”我说:“少说也有七八里路,你怎么去的?”她说:“见天逢集,去街上的车可多了。”她说是这么说的,但我还是不放心,第二天开车带女儿回了老家,我把车停在门口,大门却锁上了,近了一看,其实不过用一条小绳轻轻系上而已,我刚把大门打开,母亲回来了,于是我们一起进了院子。
这个院子是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每次回来都会掀起久藏于心的温馨感,院子西边在早年有一棵梧桐和一棵老榆树。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梧桐树上挂着几个陶罐,上面居住一群鸽子,我经常站在西屋的门前,看鸽子们飞走又飞回,然后落在院子里啄粮食,接着它们又重新飞进巢里,将头伸出陶罐在那里“咕咕”的叫。后来,不记得鸽子从哪一年开始不在树上的,但隐隐记得空空的几个陶罐在树上一直挂了好几年,直到那棵苍老的梧桐因为占用了地理位置被砍后,关于鸽子与梧桐就彻底从视线里消失了。正屋西北边上的那棵老榆树也有不可磨灭的印记,小时候经常听父亲说起过去吃榆钱的故事,便对榆树产生不一样的感情,尽管我们小时候食物不是多么丰富,但也没人用榆钱充饥了。榆树生长缓慢,之所以能够在我们家房外保持多年,很大程度上是父亲对那颗树充满了感情,他觉得这样的树在旧时那就是棵救命的树。父母那辈人是挨过饿的,对饥饿有着特殊的记忆,尽管时代发展到不会倒流回去,但父亲喜爱囤积粮食以及热爱收留老件物什,都让我们觉得过去的烙印深深刻在了老一辈人的心中,即使你说日子只会越来越好,他也会图个心安保留那些他认为有价值的东西。记得小时候,我们家的老件物什太多了,都是父亲保持的,在我们那儿拥有这些古董可谓老户人家。后来父亲去世,或者说在他去世之前,老人家看到欣欣向荣的当下,确定旧日子真的不会来了,才允许我们对那些老古董们作出清理,后来旧房子翻盖,连过道门楼都打倒重新再建,家里的老物什渐渐没了影子。
但院子还是以前的院子,这是我每次回老家都会有的内心感受。也就是那一天,我突然想起这些,于是问母亲,那两棵树分别是什么时候去掉的。母亲说,这么多年了,想不起什么时候伐掉的。那天中午,见阳光灿烂,院子里也无风,儿时的某一个画面顿时出现,于是我突发奇想,希望像小时候那样在院子里中央吃午饭。说着我去收拾桌子,想象母亲、我、蕊蕊,祖孙三人沐浴日光边吃边聊岂不是很好,但母亲说,再怎么也是冬天,端出来的饭菜说凉就凉了。于是,一时兴致被打破。
那天中午,照样是母亲在做饭,我倚着门框与她聊天,自从搬进城里,我经常过去陪她,但无论如何也不如这一切是发生在老家的院子里更能唤起记忆深处的东西。记得小时候,父亲在锅屋间垒了台高灶,外带烟囱,其实那时候乡村里流行那种高灶,高灶有个好处,就是做饭时屋内没有烟,烟全被烟囱抽到外面去了。每到做饭时分,村庄里便袅袅升起炊烟,那灰色的烟雾婉转着升上天,然后在更高的地方被风吹散。小时候,母亲在灶台烧火,我就蹲在旁边看,趁母亲不注意,冷不防往灶膛里送把柴禾,将里面的火苗搞乱,觉得有意思。后来再大一点的时候,能烧灶了,喜欢守在那里烧火,然后小脸被烤的红扑扑的,出来时总被四姐取笑,说像红鸡蛋似的。后来那灶拆了,又建一个新的相同的灶(也是父亲的手笔,他去世后,灶依然在那里),只是很少去用。想到这里,我问忙着做菜的母亲,问那灶还能不能用,母亲转过去看了一眼,说能用是能用,但谁还去用。想一想也是,现在谁还去用灶呢。那灶完好的躺在那里,成了记忆。
也只有和母亲同桌用餐,才能找到依恋的感觉,才忽略年龄上的增长,才不觉得在生活里像树枝一样将自己伸到了别处,我又回来了,回来的感觉真好。我知道,作为一个出过嫁的女儿,回来的最大理由,是那里有人等你,而这个人是你所牵挂的,通过牵挂她而知道她其实也在牵挂你,这种感受是最美好的。母亲不会拨手机,只会接,但每次我打过去,发现她马上就能接听,就知道她一定将手机就放在枕边或者时刻带在身上。所以,那部手机对于母亲来说,是个全方位的接听器,她能随时接到不同方向的儿女们给她回馈来的所有信息。
关于母亲不愿进城,我多半是支持的,且不说我对老家充满挥之不去的记忆,想想在那里生活一辈子的她,怎么轻易舍得离开,只是她年龄大了,一个人呆在老家或多或少让人不放心,加上离街里有段距离,生活上的用品不方面配置,可她却说这样足够。这样也好,无论在哪里,不过图个心里舒适,既然她愿意,愿意在这里,有什么可说的。恰好回来看她也方便,开车不过二三十分钟的事。每次我提前打电话说某时回去,她都要叮嘱我把诺诺与蕊蕊带回去,便知道她想孩子们了。
原来说这个周末还回去的,但我需要值班,把电话拨过去告诉她这一情况并推迟到下周,她说不用周周来,在家很好。我觉得母亲说这话,一方面是为了让我放心,另一方面就是她确实希望呆在那里。下周吧,下周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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