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去的彩云，请你停一停，捎个信儿到北京。”有一首藏族民歌这样唱道。
汽车出了成都，向西北，向九寨沟，向黄龙驶去。九寨沟、黄龙属于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的九寨沟县和松藩县。阿坝在藏语里是“阿里洼”的意思，在唐朝时，藏族先民从甘肃南部南下，开垦了这片土地。
在草木葱茏的成都平原，体会不到“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去九寨沟，去黄龙，我体会到了。汽车将到都江堰，在高速公路旁的旅游商品专卖店停了下来。导游告诉大家，九寨沟和黄龙地处海拔三四千米的高原，寒冷缺氧，要求大家购买御寒的衣服，购买防止高原反应的药物和氧气。从成都到九寒沟400多公里路程，公路沿着湍急的岷江，沿着陡峭的群山向前延伸。
去九寨沟，去黄龙，我不但体会到了行路的难，更体会到了人类在保护大自然的道路上跋涉的艰难。岷江上游河谷，由于人类开垦较早，不管是坝子，还是山旮旯，凡是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都有人居住，凡有泥土的地方都种有青稞和玉米，很少见到森林。在20世纪30年代初地震造成的叠溪海子，水平如镜的堰塞湖、藏胞、牦牛形成一道风光旖旎的风景线。可惜湖岸没有树林。车过茂县，翻过九弯十八盘的大山，到了镇江关，传说这里曾是唐朝女将军樊梨花驻兵的地方，现在这里是一个住了几百户人家的寨子。松藩是一座历史名城，当年，吐蕃王朝的松赞干布，为了逼迫唐太宗李世民将公主嫁给他，在松藩这个地方跟唐王朝打了一仗。明朝时在这里设松州、藩州二卫。后来称为松藩。1935年8月，毛泽东率领中央红军长征路过这里，建立了工农民主政权，原计划发起松藩战役占领松藩县城进安镇，但由于张国焘跟党中央闹分裂，不执行中央的战役计划，使得国民党的胡宗南加强了兵力，红军的松藩战役落空，只好从离松藩县城十多公里的川主寺翻过岷山，过草地北上抗日。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毛泽东以他革命家的英雄气概和诗人的豪迈挥笔写下了：“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的著名诗句。如今的松藩，在川主寺的山上高高耸立着红军战士的塑像。松藩的辉煌依旧，雍忠伦布寺里的颂经声依旧，故道上迎风飘动着的经幡依旧。但是由于人类的过度开发，公路两旁的山坡上已经没有了森林，没有了草地。裸露着的土地似乎在向过路的人们诉说着什么。
九寨沟，因景区内有荷叶、树正、则渣洼等九个藏族村寨而得名。九寨沟原属于南坪县，后来九寨沟出了名，当地人便将南坪县改名为九寨沟县。九寨沟风景区有五彩池、珍珠滩、五花海、熊猫海、诺日郎瀑布，天鹅海、芳草海、箭竹海、卧龙海、火花海、芦苇滩、老虎海等十余个景点。夏日的九寨沟，掩映在苍翠欲滴的浓阴之中，那是漫山满沟的绿，是无处不在的绿，是伸手可及的绿，是春夏秋冬常青不衰的绿。正是有了这绿，才有了九寨沟的泉水，才有了九寨沟的海子，才有了九寨沟的瀑布。绿树与水共生，绿树与叠瀑相映，蓝天白云，绿树山花倒映在水中。五色的海子，清澈的流水，梳理着翠绿的树叶与水草，银帘般的瀑布抒发着姿意的激情。置身这绿色的世界，让人觉得纤尘不染。
看着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人们要感谢北京林科院的一位工程师。20世纪70年代，这人间仙境般的九寨沟，几乎毁于一群伐木者的刀斧之下。是这位林业工程师到九寨沟考察之后提出，他到过全国许多地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地方，应当停止砍伐树林，把九寨沟保护下来。九寨沟成为风景旅游区后，早些年，在开发过程中也走过弯路，由于经济利益驱动，“黄金周”时游客塞满了九寨沟，沟里几百户人家都成了客栈，还有人在九寨沟口修起了跑马场。旅游业的兴旺让九寨沟伤痕累累。后来，九寨沟管理局果断决策，关闭景区旅馆，拆除跑马场。他们从每年的门票收入中拨钱给居民作为生活保障，同时还安排居民给景区打工，让当地居民从旅游区的经济发展中得到处好。我在珍珠滩瀑布遇到了一位藏族女孩，她家是荷叶寨的，现在四川大学读二年级，趁着放暑假，来给客人当导游挣钱。正是这种不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发展思路，保住了九寨沟的树，保住了九寨沟的水，保住了九寨沟的绿色。
那天晚上，我住在沟口的新九寨沟宾馆里，枕着淙淙的流水，听着阵阵林涛，做着绿色的梦，入睡了。
第二天，我乘车去黄龙。黄龙在松藩县，离川主寺40多公里。我们翻越海拔4500多米的岷山，下山来到黄龙。黄龙隐藏在高原的崇山峻岭中，沧桑变迁全随自然，人类活动在这里显得微不足道。因此，森林茂密。
我从海拔3000多米的山脚沿着人工修成的栈道，往4200多米的五彩池走去。黄龙是世界自然遗产，世界生物圈保护区。景区因造型奇特、结构精巧、规模宏大的地表钙华景观而闻名中外，被誉为“圣地仙境”。水沿着山涧从山顶往山下流，在稍微平坦的地方，形成了一个个池子，黄色的，绿色的，浅蓝色的，深蓝色的。小树在水中、在池边生长着，落叶在水池里被阳光照耀得五彩缤纷。在一个叫做“金沙铺地”的山坡上，水从长几百米、宽几十米的岩石上流过，岩石一片金黄。海拔越来越高，不少人吸着氧气往山顶的五彩池走。在海拔4200多米的地方，五彩池到了。数十个大小不同的池子，青黄蓝绿紫，水漫过岩溶钙慢慢流淌，美极了，这就是人间瑶池。我曾有幸到过传说中的西王母的瑶池——天山上的天池，那是一种辽阔，是一种博大。而黄龙的五彩池是小巧玲珑，是清秀隽永，是绚丽多彩。
离开黄龙时，导游告诉我，每年的12月到次年的3月，封山4个月，以保护黄龙的自然环境。
从黄龙回成都的路上，我看到了许多天然林保护工程的牌子。走过弯路的人类，认识到了人与林同在，认识到了保护自然环境的重要，开始退耕还林，退耕还草，让大自然告别昨日的伤和痛。我相信，经过若干年的努力，在这块土地上一定能建设成更加秀美的山川。
天上白云片片向北飘去。我想这片片白云一定能给曾经在这块热土上战斗过的先辈们捎去秀美山川的好消息，给曾经为保护九寨沟自然环境出过力的人们捎去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信儿。

2002年12月1日作于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