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鹰
她笑得时候,脸上有绽放的高原红。她喜欢在画架旁放上一瓶白酒,当一幅画作完了的时候,酒瓶也就空了。人都说艺术家的眼睛特别挑剔,他们不会用同一种蓝色来画天空和大海。可总有那么些意外,让你认识到,色彩里的三
她笑得时候,脸上有绽放的高原红。她喜欢在画架旁放上一瓶白酒,当一幅画作完了的时候,酒瓶也就空了。人都说艺术家的眼睛特别挑剔,他们不会用同一种蓝色来画天空和大海。可总有那么些意外,让你认识到,色彩里的三原色就只是红、黄、蓝罢了。所以她遇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她没有试图用橡皮擦擦去他黝黑的脸上的些许雀斑疙瘩,也没有想用画笔把他的个子再勾得高些——至少要比她高吧,也没有想去把他瘦削的脸描得更有轮廓些。她只知道,她恋爱了。那时的若尔盖大草原可美着呢!深深的草没过了膝盖,躺在草地上,很难被谁家的大藏狗远远地就瞧见了。他们躺在草地上说着心事,男人用手指着蓝蓝的天,她顺着他的指尖望去——两只盘旋的鹰。对,草原上看不到鸳鸯,可如果恋爱的人儿真想看看什么成双成对的参照物的话,那可就有鹰,有獒,有马,有牦牛,还有无鳞的鱼。只要是爱着,仿佛躺在哪里都好。就算是千万只蚂蚁都钻进袖口裤筒也不要紧,是时候该回家时,才发现背已躺麻,坐不起来了。
一年后,她和这个男人结婚了,那时她才20岁,男人也不过22岁。结婚前,她给在写身在外地的父亲的信上这样说:“你和妈妈离婚了,妈妈的神经又不正常,长这么大我都不知道什么是爱……现在我找到了一个爱我的男人,我想和他过一辈子……这世间最难得的不就是遇到一个真正爱我的人吗……”家里穷,便只随便热闹了一下。男人的父母在外地,她也只有个精神失常的母亲在场。喝喜酒的时候,精神有些错乱的老母仿佛是警觉到了女儿的喜事似的,欢喜地在嘴里不停地唠叨着什么。
若尔盖什么都好,就是冬天逗留得太久。1987年12月8日的时候,21岁的她生下一个女儿。男人雀跃得抱着女儿,嘴里直嘀咕。似乎小孩总有办法把大人变成小孩。“你喝酒喝多了吧?别把孩子摔着!”她生气地说。男人的嘴里又扑腾着阵阵酒气。
女儿五个月大的时候,又来了趟医院,险些没了命。倒不是生了什么大病,只是误喝了男人为掩她耳目而倒进奶瓶里的酒而已。把孩子抱回家,才一开门,满屋的酒气。如果苍蝇怕酒的话,这屋子就是活生生的集中营。男人躺在床上,瘦削的身子更加消瘦,眼睛深深地凹进去,嘴唇有些发紫。“对不起,对……对不起!”他很爱女儿,险些酿成大祸后,他又以酒来“惩罚”自己。“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说吧!”她为他脱掉了鞋子,擦了擦脸,盖上了被子。
离婚了,22岁的时候她和这个男人离婚了。其实在她认识他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爱喝酒,可她并不清楚,一个人可以这样的爱酒,爱到离开一秒就活不下去的程度。就连上厕所时,怀里都揣着酒。喝了酒,就吵架。这些或许都还能忍受,可孩子喝不了白酒啊!
男人来烧过她的房子。那时她正在睡午觉,被一阵牛毛毡的烟呛醒。她奋力地扑火,可腿上和脖子上还是留下了永远的阴影,甚至从此对火也产生了恐惧。男人总三番四次地乘着酒兴老找他的事,说她霸占了他们两的孩子,说她狠心。
她终于忍受不住,带着孩子离开了这片草原。
两个月后,她回来了,在医院里见到了他。男人躺在白刷刷的病床上,脸色乌紫。旁边的人见她来了,便走了出去。男人见到他,泪一下就崩了出来。他已经被酒精染得变了型。邋遢的头发,充血的眼睛。
“我们的——女儿呢?”他的声音很憔悴。
“她在外公家住着。你好些了吗?”她的泪水也止不住流下来。
“什么时候——把她——带回家呢?”男人说起话来还是像个小孩。
“恩,过几天你好点了,我就把她带回来。”她仅仅地握住了他的手。
“好!”他停顿了一下,“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好好——照顾你和——女儿”。说完,男人开始抽噎。
“都过去了,别提了,你要赶紧好起来!”她把他的手攥得更紧了。
“我好——不了——了,我真——的对——不起你……”男人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慌乱地叫着他的名字,叫他振作,可是他还是松开了被她紧握的手。
她就是我的母亲,那个男人就是我的父亲。
草原的天空上总是会有成对的鹰追逐着、盘旋着。只是仰望他们的人有着不同的故事罢了。当你看到一只鹰突然向地面落去,不要总以为它是死掉了,或许它是看到了地面的猎物,想第一时间铺上去捕获它,然后和它最爱的人一起分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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