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让我们相忘于江湖
1有微风。八月的天气,火车站广场没有多少人。她曾经来过他的城市,她在他的城市上过学,只是当时他们并不认识。现在,她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心里的陌生感是有的,毕竟,这已不是几年前。这个火车站早已改变了旧日的
1有微风。八月的天气,火车站广场没有多少人。她曾经来过他的城市,她在他的城市上过学,只是当时他们并不认识。现在,她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心里的陌生感是有的,毕竟,这已不是几年前。这个火车站早已改变了旧日的模样,变得现代而气派。宽阔的广场,远处,高楼鳞次栉比,若隐若现。她随着人群划向出口,心里静静。
是辰吗?我到了,在火车站。她觉得这样的开场白特别无趣,她要在人群里找一个从未曾谋面的人。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这个城市特有的甜糯韵味。有一刹那,她怀疑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否太过仓促而没有准备。她甚至忘了带上礼物。
出租车带着她在城市的马路上走走停停,满街的梧桐是这个城市特有的风情,八月,正是开得茂盛的时期。她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望着窗外的景物出神。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就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每次她步行去学校,都会经过一条两旁都是梧桐树的老街,她最喜欢走的便是那里,这让她心里安定,又仿似走在一卷画中。
她笑笑,笑自己离家才几个小时,就在想着家的那一端了。出租车带她停在一幢高楼下面,她在大厅里等辰下来。电梯叮当作响,每一个下来的男人,她都以为会是他。仅仅是五分钟,她就觉得等了很长时间。
2
他们坐在一家茶吧里。她问辰,为什么你一眼就可以认出那是我呢?辰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说,看多了一个人写的文字,便能猜出那个人的“特质”。你站在那里,黑衣白裙,不是你还是谁呢?
服务员端来两杯清茶,翠绿薄荷叶上飘着几许枸杞。很美的茶。辰为她递过来时,她注意到眼前这个男人,有一双好看的手。手掌宽大,骨节温柔。她想,三年来,就是这双手吧,握着鼠标,在她的文字上修修改改,把她从一个无所事事的文字游戏者,转变成认真去写作的人。现在,她的文章已有了一定数量。她想通过辰,找一家出版社,自费出一本书,送给自己和朋友。这也是她此行的目的。
辰一直是能够懂她的人。看着她在文字里寂寞着,在文字里徘徊和惆怅。字字句句都写得随心,因随心,便能触摸人的灵魂。他一直欣赏她,他对她说,如果可以好好包装,说不定能红呢。他和她说起文坛中谁谁谁,怎样上了畅销书的排行榜。可是,她似乎对这种事漫不经心。她对他说,到秋天的时候,她三十岁了,她只想送一个礼物给自己。很多东西都会在岁月里退色,但是她文字中的风声水响,她闲散无追求的日子里偶然的灵感,应该留下来。作为这段岁月的纪念。
他注意到她说话的时候,喜欢绕着腮边的碎发,打成一个旋,然后又把它松开。这个小小的动作令他觉得眼前的女子如此孩子气。他想起她三年来写的那些文字,或伤感,或尖锐,或低沉,或平静,在生活的浪涛中起起伏伏,在情感的追逐中流离失所,她用她敏锐的心,细腻的笔触书写着,因为真,所以美。
所以他坚信他们的灵魂相通。他说,书出版后,可以利用朋友在网上作宣传,这样,会有更多的人认识你,认同你。书也可以卖得快些。可她说,我不,我不需要成名,朋友一两个就够了,我本微尘,早已尘埃落定。我终究要回到那个小镇去的,那个小镇,有熟悉的亲人和热爱的家园。
她在她的小镇上教书,整天和一群孩子打转,日子过得清淡而知足。写字是她的业余爱好,文字能够带来平静和慰籍,也只是用来愉悦自己。至于另外的,就不必了。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露出一种淡定的从容。令坐在桌子一旁的他,触动了内心深处早已麻木的那部分。
他想起他的身边,很多人,在各自的领域里兢兢业业,处心积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名声远扬,名利双收。而她却说,这一些她都不需要。这个自我的女子,这个来自1000公里外小镇的女子,身上透着纯朴和善良,仿似有佛的境界。
3
天色渐渐暗下来,外面竟然下了一场雨。空气中透着花香,梧桐树的叶子愈发清亮。她跟在他身后,心里有无比的轻松,事情已经谈妥了。想起家人叮嘱的话,要人家帮忙,是一定要请人家吃饭的。她跟着他走进一条幽静的巷子,心里在默念着,辰老师,我今晚要请你吃晚饭。辰老师,我今晚要请你吃晚饭。可她的邀请却让他失笑,你远道而来,怎么能让你请呢?
餐厅小而雅致。有流水一样的音乐轻轻在放着。冷气很足,令这个四十出头的男子,心里也和她一样宁静起来。是的,眼前的女子如此安静而知足,是和他平时接触到的人不一样的。他细心观察她,她长得并不漂亮,典型的江南女子模样,娇小而柔弱,脸上时而闪着恍惚的笑容,常常显得心不在焉。可如此平凡的身体里,却有着别致的灵魂,于是,他觉得身边的这个女子愈发可爱起来。
她坐在那里,手指用调羹拨动着面前的一盆水果色拉,暗红色的樱桃,青翠的黄瓜,白色的,是梨子吧,用玻璃器皿盛着,晶莹剔透。她突然就高兴起来。她想起在平淡如水的生活里,自己也是这么追求生活的精致的。她是这么生活的,也是这么写字的。然,在此过程中,有这样一个懂自己的男子,以文字的形式牵连着彼此,是多么温暖而美丽。应该感恩和知足了。就像她一直认为的,朋友,无需多,一两个已经足够。
他今天有极好的兴致和她谈起一些平时不想说的话。或许是太忙了吧,又或者,身边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大家都在忙着,这个城市的节奏越来越快,使得人的心境也心浮气躁起来。对生活,不是没有向往的,甚或是不可能的爱情,太多的情感在这座城市上演着,然后转眼变得无疾而终。他常常觉得自己老了,总是怀念过去的岁月,在生命中已失去的人。一些人,在各自的生命中,来了又去,而似乎只有自己在站立着不动,可猛然回首,什么都变了。很多人的来去,只是成全了回忆。
她安静地听着。他亦相信,他说的,她都能懂。窗外,有迷离的夜色,这个城市的霓虹开始上演,缠绕着苍茫的暮色。在这纷争的世事里,此刻,他们刚好有看风景的心情。
4
他想问她为什么一直用蓝色鸢尾这个笔名,她却站起身来说该是走的时候了。说好要去同学那里睡,现在,天色已晚,同学一定等急了吧。
他们一起走出餐厅,绕过街心公园去等车。其实,她一直是个路盲,常常辨不清东南西北,如果告诉他,他会不会笑她呢?可是,为什么要告诉他呢?过了今晚,她和眼前这个男子或许就不会再见面,小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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