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合肥一家医院住院期间，护士小燕和我们很熟，每天都是笑嘻嘻地走来。中秋节那天，她脸色阴沉，情绪低落，问她，先说没什么，再问说是因为姑姑。小燕就住在姑姑家，姑姑40多岁，是这个医院的专家，白大褂子一穿，圣洁得可亲不可近。小燕到病房门外瞅瞅，回屋悄声告诉我是为了什么。爸爸昨天从乡下赶来，过节了嘛，给姑姑家送来四只笨公鸡，一条大鲤鱼，都是鲜活的，我们乡下人觉得这是重礼。姑姑一看，眉头就皱起来，踢踢，没说一句人情的话，就嘟囔爸爸，谁让你拿来的？超市里少啊？弄这些脏兮兮的东西来，就是给我添乱。爸陪笑解释，你嫂子讲的，宰掉的鸡鸭送人就不新鲜了。姑姑嘴一撇，扭头就上班走了。
阳台上，枣红色的小鸡们委屈地在扑腾，那条鱼也像牢骚十足地直蹦。爸说，燕子，暂时把它们放在卫生间吧，等你下班了再弄。他没落到一句好话，叹口气就回了乡下。
我问结果，小燕说，中午下班回家一看，确实惨不忍睹，几只鸡都呈越狱状站在窗台上，窗纱被啄得稀烂，所幸没有跑掉。面对着一地鸡毛和鸡粪，我正在为难，姑姑气呼呼地回来了…她臭骂我之后就退出了家门。我噙着眼泪收拾了整整一个下午。我给家里打电话，爸说姑姑“修”掉了，不该送她这份礼！姑姑晚上下班回来，先检查卫生间，又看到收拾好了的鸡和鱼放进了冰箱，挂着的脸才放下来，说，燕子对你爸讲，今后除了笨鸡蛋，什么也不要往这里带！我说，好，好。
如今的生活方式和过去不相同了，送礼，都送卡；请客，都在饭店；有的人家年夜饭，也是提前几个月订在酒店里。城市里的女人因此就越来越休闲，越来越清净，逢年过节去超市，掂着卡挑着捡着买，用不着再挤农贸市场，当然更不要系着围裙累得腰酸背疼了。小燕的姑姑算是最彻底解放的一个。
记得鲁迅在《祝福》里是这样描写鲁镇年关的，“这是鲁镇年终的大典……杀鸡，宰鹅，买猪肉，用心细细的洗，女人的臂膊都在水里浸得通红，有的还带着绞丝银镯子……”好温馨的场景！我觉得逢年过节女人们这样的忙是必不可少的，她们忙出了节日的气氛，她们给家人带来了幸福和欢乐。
小时候我家过年，母亲就是日夜地忙，炸圆子，蒸馍馍，剁馅子，为了大人孩子们吃的好，母亲说，一个女人哪有不忙不累的道理？
家庭生活的主角，当然离不开女人，如果一个女人在家里超凡脱俗，不染烟尘，这个家就成了“单位”，没有母性的引力和温馨，哪里还会有儿女绕膝的情趣。
2011.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