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踪浪迹一过客

萍踪浪迹一过客

簭人散文2025-12-17 12:38:16
对于薛宝琴和柳湘莲,我一直认为他们是不同的,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飘来一般,一个虽是贵族小姐,却自幼漂泊流离,惯看人世沧桑,另一个则是在庙堂与江湖之间流离,与那些纨绔子弟不同。他是没落的世家子弟,素性爽侠
对于薛宝琴和柳湘莲,我一直认为他们是不同的,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飘来一般,一个虽是贵族小姐,却自幼漂泊流离,惯看人世沧桑,另一个则是在庙堂与江湖之间流离,与那些纨绔子弟不同。
他是没落的世家子弟,素性爽侠,酷好耍枪舞剑,却偏偏生得俊秀,被人误为优伶,而他自己也是喜欢串生旦风月戏文的,仗剑任侠却又脂粉敷面,英气逼人却又委婉风流,你能想象那样的脂粉覆盖的面庞下有着一份漂泊江湖、四海为家的洒落?你能想象刀起刀落之时了断生命的侠客心中藏着怎样宛转而凄清的心思?
柳湘莲是矛盾的,身为世家子弟他要逃离,身为侠客却又不够爽快利落,在那样的末世颓靡的气息之下,他是清醒的,而正因为这份清醒,他是如此矛盾,世家子弟与侠客都不能让他安生立命,现实人生与风月戏文皆不能为他指引一条出路,他只能在两者之间游离,逡巡,听他对宝玉说的那一番话“宝玉道:‘我也正为这个要打发茗烟找你,你又不大在家,知道你天天萍踪浪迹,没个一定的去处。’湘莲道:‘这也不用找我。这个事不过各尽其道。眼前我还要出门去走走,头逛个三年五载再回来。’宝玉听了,忙问道:‘这是为何?’柳湘莲冷笑道:‘你不知道我的心事,等到跟前你自然知道。我如今要别过了。’”走却还惦念,留却又不能,冷峻的话语中隐隐透出一种惶惶的哀叹,不正是他内心矛盾交织的表现吗?
也许因为他这种矛盾的心性,他的许多行为看来是那样不可理解。他与宝玉交好,对秦钟的坟墓上心,皆可理解。不能理解的是他对待薛蟠态度,薛蟠错把他看做那种人,他恼怒之极,将薛蟠打了一顿,更因惧祸而远走他乡,令人奇怪的是后来遇见薛蟠,他拔剑相助,夺回薛蟠被强盗抢走的财物,也是侠客心肠罢了,却又与薛蟠结为生死之交,难以想象他的想法。
在尤三姐的事情上亦是如此,本说自己“只要一个绝色女子”,好容易有尤三姐符合,待定了亲,却想起问品行,自己找了许多托辞要回定礼,在尤三姐刚烈自刎后,又自悔不及。与他相比,尤三姐要勇敢得多,放浪便放浪,贞洁便贞洁,在她看来,一切似乎都那样简单,她以决绝的勇气抗拒世界的浑浊,就算放弃生命也愿意。
书中说他是“冷面冷心冷二郎”,这样一个孤介之人,父母早逝,对情极是冷淡,当真是冷眼看待世界,听他冷冷地说出“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狮子干净”,我能想象他的眉眼是没有温度的。他在那个浮华尘梦的世界,一面行侠仗义,处在江湖之远,一面又沉湎其间,以做戏来颠覆自己,而这一切只缘于他冷眼旁观。尤三姐的实在看错了,她心心念念想了五年,她以为他可以改变她的下半辈子再也不似上半辈子紊乱,其实他只不过是一个冷眼旁观的过客,却不是可以拯救她的侠士。而尤三姐对于柳湘莲来说才是一个转折点,鲜血溅在鸳鸯剑上,也溅在他的心上,他才蓦然明白,自己的辜负与绝情,那时,他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缱绻缠绵,终于,他不再能够冷眼看待,他于是做了道士,不再轻涉十丈软红。
可叹的是,当他在这红尘中尝遍了诸般滋味,他没有半分流连,直待归于方外,心中却又有一痕不可磨灭的印迹。
然而我总以为,柳湘莲的结局决不是与尤三姐这一段情不遂就出家为道那样简单,这样一个复杂而矛盾的人,他的沉醉与悲伤深广如海,不是一个女子的痴情轻易可以改变所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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